怪诞！超现实！2021中国青年动画导演扶持计划最佳视觉设计《木官木才》专访来啦！！
wuhu专访
你可曾有过痛苦的失眠经历？
你可曾遭遇“恼人”的室友？
你可曾因此暴躁不已？
鼾声犹如狂风般令人震耳欲飞
杂音犹如火焰般令人心焦如焚
噪音犹如溺水般令人近乎窒息
而当这一切与动画相遇
又会碰撞出怎样的震动火花？！
这是一个不复杂的故事
却讲述了复杂的感官困扰
这是一部来自高布兰的优秀学生作品
荣获中国动画青年导演论坛
高校作品
最佳视觉设计
它就是
《木官木才》
(COFFIN)
让我们一起走进这看似狭小的空间
感受其中所迸发出的山洪海啸般的震撼场面！！
这是中国南方某个资本主义小城里拥挤的一夜。
主角只想睡觉。但他的室友一直在制造噪音，这些噪音对别人来说就只是噪音，但对他来说就是洪水，地震，等极其夸张的东西...
今天
wuhu邀请来了该联合作品
两位优秀的国人导演
蔡源青
(右上一)
2018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林风眠金奖奖学金得主，2020年毕业于法国高布兰图像学院，法国France Alumin奖学金得主，目前已归国，在杭州组建了莫名其妙动画公司。
黄厚植
（左上二）
来自中国广州，2014年广州美术学院毕业后来法留学。2020年毕业于法国高布兰图像学院，目前在巴黎Studio la Cachette 负责背景设计。
接下来
就让导演们为我们讲述
极具创意的创作幕后
那些所不为人知的故事吧！
wuhu专访第333期
嘉宾 | 蔡源青、黄厚植
采编 | 白白酱
一个作品的成功呈现，离不开所有团队成员的齐心协力，在这里，可以为大家分享一下如今六人团队阵容是如何一步步集结而成的？
蔡源青：其实更像是巧合，最开始甚至经历过无人加入的窘境。在毕设刚开始组队的时候，当时我剪辑了一些汤浅政明和seoro oh的作品，展示了大概想要什么样的感觉，什么样的表现手法。
韩国动画导演seoro oh作品
动画短片“(OO)”
我陈述的时候，无外乎两点：一个是讲什么故事，另一个是怎么去讲它。我自己倒不会去追求大故事、大哲理 ，相比较而言会更重视形式，而且我一直觉得简单的点子也可以做的很好，比如说，打瞌睡，寂寞，纠结，甚至是醉酒都可以非常有趣。
接下来正式集体展示的时候，我最开始呈现的是另⼀个“无奈”的关于家暴的故事：喝醉酒的男人到家，醉醺醺得在家里赶老鼠…当时现场讲故事的效果挺好的，很多人甚至鼓起了掌，但出乎意料的是，在最后有和别人商量组队时，大家的回答和我婉拒他人时的原因差不多：“我想做气氛开心的”“我想做轻松一些的”...
《木官木才》部分前期美术探索
其实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非常想做的风格与故事内容，有的⼈想做打斗，有的⼈想做童话，而有的⼈就是⼀定要做带狗的片子；抛开表现的内容不说，好像我的很多同学都更倾向于做⼀些欢乐的东西。就这样聊了好几天，却⼀直没有组成小组。我打算放弃了，开始说服自己：觉得也没有必要非做我的故事，准备和别人⼀组，画画背景，把背景这方面尽力做到最好也可以..随之我就加⼊了一个墨西哥女孩的七人组。
但是我们几个人连续讨论了两天，却什么东西都没讨论出，这时候组里俩人提起我一开始的点子："为什么我们不做源青（我）那个故事呢，这个故事已经很完整了。"我顺势抓住眼前的机会，把这俩人带走，重新搞了一组。在之后的正式立项投票角逐中，我们比较幸运地“存活”了下来。
最终版动画场景设计
后面就有动画和场景都画得很厉害的黄厚植加入了，因为他们组被投票拆散了。还有一位法国人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加入，另一位法国的伙伴则是因为他有两个法国朋友在组里，所以他也加进来了..
黄厚植：在进入源青的小组之前，我跟另两位同学原本打算做一个以一战为背景，兄弟之间为了得到母爱而争宠，相爱相杀的故事。很遗憾，可能是因为战争的题材过于频繁，尽管我们一再强调战争只是背景，但给人的感觉还是只能被战争的皮囊所吸引，这个故事没有被选上。
接下来我分析了每部被选上的影片剧本，最后觉得源青的点子很符合我的胃口，无论从形式感还是故事内容来看都感觉很有趣。
《木官木才》场景前期探索
场景设计
很多时候灵感来源于⾃⾝对所⻅所感的⾃我解读，⽽《⽊官⽊才》最初的故事雏形是因什么⽽起？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哪些讨论与推敲？站在创作⼈角度，通过作品最想表达哪些个⼈想法呢？
蔡源青：一开始商议的大方向大家都比较认可：不要大故事，注重表现形式。
但是随着讨论深入，他们觉得这个家暴故事太完整，让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发挥空间了，开始更倾向于在这个表达方向上重新再探索⼀个新的点子。
于是在接下来的讨论里我们主要集中围绕寂寞，纠结，醉酒，失眠这类简单的极端情绪状态上。而后我们又发现了某些城市特别的拥挤，自己要是住着肯定睡不着。然后，这两个有趣的点子就被我们结合在了一起。就有了现在这个点子一一某个资本主义小城里拥挤不堪又睡不着的一夜。大家一致觉得很不错，很有意思，就是要夸张地描写群租房里的人艰难入睡的⼀个晚上甚至每个晚上。
部分前期概念设计
大纲确定之后，分镜脚本和表现形式上出现了分歧：有一个人一直拼命地想在里面加棵女，还一个人的想法很暴力，他希望这个主角最后还是睡不着被激怒，然后把其他室友的头捏爆，打烂，砍碎，然后再昏昏睡去。总之，几位法国同学始终摆脱不了这种视觉刺激的思维...但在我们的坚持下，这些血腥，色情的东西最后还是被拿掉了。
部分前期概念设计
可能是盯着一个东西太久了，他们三个（法国人）还是无论如何要重新想新故事，随之分别拿出了两个故事，第一个故事由于我们（另外三个人：两个国人，一个波兰人）实在听不明白他们要讲啥，整个三脸懵逼,于是他们就换了第二个点子...
故事大致与MV、酒、毒品、美女等元素相关，除了我，其他人都很无语，但因为经常看到他们会看一些邪典、炫酷的MV，所以也觉得写出这样的故事就一点都不奇怪了。但这样的故事肯定不行，只说又怕伤面子，于是我们就请了剧作老师 Claire( SHOOOM'S ODYSSEY的导演和编剧)来听他们讲故事，老师不出意料地也听不懂，建议我们按之前的来，结果三个人竟然一致认为这个老师水平不行，不相信老师...
动画短片《SHOOOM'S ODYSSEY》
曾获得2020年SIGGRAPH Asia 最佳作品奖
法国安纳西最佳电视动画的水晶奖
后来Cecile（高布兰国际部门主任）也听说我们在两个故事间抉择似乎有困难，帮我们把去年荣获安妮奖的沈毅（高布兰学长）邀请过来听我们讲故事，大家都同意了。我和黄厚植以及波兰人倒是很有信心地将《木官木才》故事表述清楚。结果，在沈毅学长来之前10分钟，三个法国人似乎开始对自己的东西不太自信了，直接决定不讲了，最终还是按之前一起故事剧本进行了。
最终版动画场景设计
虽然只是⼀个看似极其普通的痛苦失眠夜，却能通过各种⽣动的视听化比喻让整个过程变的如此有趣⼜“狂野”，请你们以角色、故事板、配乐设计阶段的⼀些印象深刻幕后创作为例，谈谈自己在这⽅⾯的设计想法。
黄厚植：片中的几个角色都很有代表性，晚归的上班族、看球的宅男、可能从事体力工作的劳动者等，我们为什么想到把他们作为主角？
主要是因为我们想把社会金字塔下层人士的生活呈现在观众的面前。就像7、80年代的香港电影一样，很多表现平民百姓生活的片子都能让我们念念不忘，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真实反映了这个阶层的生活，不会高高在上。所以在设计角色的时候，我们都认为这几个角色的背景比较符合住在这种环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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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角色设计
蔡源青：故事灵感确定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一直更希望把这个故事讲的富有生活气息，突出表现性。之前浪费了些时间，所以我们直接开始上手画的就是动态分镜，大家也都清楚，时间不是很足，不用画那么细，可以多画几版多看看效果。
分镜是我和另一个法国人一起画的，我还以为一开始说得不很清楚，跟他反复强调：一个镜头，没有必要打的稀碎，很简单的例子，我有一段脚本：一个人，坐在屋里站起来，打开门出去，关上门。可以有无数种方式表现。比如可以这样：
（1）一个镜头他在屋里，一个镜头他站起来，一个镜头他走过去，一个镜头他打开门，一个镜头他走出去。
当然这样也可以（2）一个摄影机放在墙角，看着这个人，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走出去。
你甚至可以这样（3）一个摄影机跟着这个人，看着这个人，坐着，站起来，打开门，走出去。
并不是说某个不行，它们都可以，都可以传达一样的内容，但是他们带来的感受，情绪不一样。
然而法国小伙伴就是就是典型的（1）：分镜头非常稀碎，一个动作画一个镜头，一句脚本画一个镜头，在很多人看来意义不大，我们当时的原话：
效果很好，处处都很好，每一个镜头，流畅，平稳，但没有创意，不同的故事需要不同的讲述方式（it works well, and works well in everywhere ,every films, fluently, smoothly，but not creatively, different story need different way to tell）
这个画分镜的同学总是画得非常精细，有时候实在不好说动态分镜花这么精细是好事还是坏事，每一笔他都要画得非常准确非常干净，这就导致画得非常缓慢，同时故事板里的“空场”又特别少。
开始一个月按照他自己的喜好画了七个镜头，我们提了很多意见，可是一两个月后还是坚持什么都不改，不同的老师也来提过意见，但仍然没有效果...实在是固执到僵持几个月令人疲惫，最后放弃挣扎随他去。也并不是说这样画不行，只是我们另外几个人都认为多试几种可能总是好的，但奈何大家是合作导演,也不能在一个问题上浪费的时间太多，最后的前几个镜头就被动地按这样走了。
色指定
黄厚植：因为《Coffin》无旁白和对话，配乐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部影片里面，我最喜欢的部分其实是最后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这个由Arthur设计的音乐，很好地把一种“西西佛斯式的”感觉镶嵌进了画面，真真切切地把一种无限循环的神秘感展现了出来。
回顾那段创作过程，想必在其中一定遇到了不少纠结与踌躇的环节，除了上述的内容，还遇到了哪些令团队“苦恼”的创作经历，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
蔡源青：苦恼是肯定的，没有打架那是不可能的。
可能团队创作终归绕不开⼀个问题吧，那就是联合导演⾥每个人想要表现的东西不同。有时候并不是每个人想法不好之间的矛盾，而是很多情况下可能更多是：这个人想要暴力的打斗，那个人想要唯美的童话，另⼀个人想要⽣活化的叙事...大家表达内容上的矛盾。
关于这方面，前面已经有所讲述。到了中后期制作阶段，一切就显得顺利多了，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因为大隔离，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家里画东西，然后发给我们组的波兰人合成。但最后遗憾还是有的：
比如人物的表演太写实了，我们开始的本意是要有更多的变形与夸张来表现，但是这几个画动画的法国人的风格都非常的写实，要马上改掉自己的风格也不现实，而且其实也没必要对所有的东西都控制欲那么强，于是动画的大部分作画就由着他们自己的性子来了。不过法国人的作画功底确实扎实，这样略写实的高帧数作画也同样非常让人惊叹。
胖子上床的时候，整个床都是被挤压变形的，但是相关负责的同学他就先把胖子画好了，忽视了床的形变，如果加上床的形变，胖子就得全重画，于是干脆就不让床变形了（不愿意改hhhhhh）
还有就是胖子打呼噜的时候，周遭环境应该再加一点风的特效啥的，比如条纹，纸片，但同样是偷懒（不愿意加hhhhhh）...
另外有些内容故事板里是很清楚的表现出来了，但画的时候又没了，比如：电钻工人出现后，后面几个镜头电钻工人莫名其妙消失了，这导致这个电钻工人与手机振动完全脱节，几乎看不出联系，导致电钻的声音像是某一家在装修。
最后一个是房间的洪水和马桶冲水脱节，现在看马桶和房间也几乎没有关系，这是因为删掉了个有点儿复杂的镜头...
（那个镜头是：俯视房间眼看着所有东西所有室友包括主角被冲到底下的大黑窟窿里，然后洪水席卷的同时，房间越来越空，看起来像马桶一样。）
不过整体来说，作品还是顺利呈现了出来，并且大意没有变。
动画往往可以自由地实现脑海里想象的场景和画面，请从动画形式语言的角度，以这部作品为例，谈谈相关学习探索和实践，以及⾃⼰在这方面的个人见解。
蔡源青：我特别喜欢强调动画这种媒介与实拍的不同。我也很乐于利用动画这种媒介来讲故事。
整体来说，最想表达的其实还是动画形式语言的特点，利用动画这种媒介来讲故事，实现一些普通摄影机没有办法达成的东西。
构思设计方面，目前这些夸张的⼿法的时候其实没有想象中困难：我们就只需要把自己”真切“地带入那个环境就可以了。
比如我住在这⾥的话，⼤概会经历什么，会不会有⼈打呼噜？会不会有⼈看电视？会不会有⼈上厕所？...想法往往很丰满而且很多，但主要还是后面能不能实现出来。
有⼀个镜头我其实还是很想单独提⼀下，那就是关于最后的⼤船，大船不是凭空出现的，相信应该有些观众注意到了，开头那个胖子爬上床的时候，主角床头有个玩具船差点掉下来。
后来他的室友冲厕所，主角迷迷糊糊里整个屋⼦都发大水了，⼀个大船迎头砸在主角的脸上，然后昏死过去。实际上，在现实⾥只是这个船掉了下来，砸到了主⾓，主角睡着了而已。大船名字queen myon，也是来自动画电影《心灵游戏》。这个是我比较喜欢的⼀个设计。
《心灵游戏》（2004年）
汤浅政明
还有⼀个我比较喜欢的就是关于故事的结局，这个短片，其实有⼀个非常现实的内核，可能乍⼀看作品，相当黑色幽默：睡不着，很搞笑的感觉，其实藏在后⾯的是：住房问题。
在⼀开始故事版本的结局⾥，团队中的波兰小伙伴认为这个主角到应该最后非常生气，然后把所有人都杀掉然后满意的睡去，这个想法虽然很酷，但感觉就是简单的视觉刺激，未免有些幼稚，考虑到这是个黑色幽默现实主义题材的东西，我们最后做了⼀个比较诗意的结尾：
主角整个晚上都在这拥挤的屋子里遭受噪⾳的折磨，直到半梦半醒里⼀艘大船当头拍上去，把他“拍死了”才睡着…然后再⼀看房间，才终于安静下来，对面上铺的室友睡着了，隔壁的室友也睡着了，主角浑⾝是水，但最后也终于睡着了….整个屋⼦都安静了，整个大楼都安静了，整个城市都安静了，拥挤的第⼆天伴随着太阳的升起，开始重复。
针对动画形式语言，之前我通过还分析汤浅政明的作品，分别从虚拟的拍摄场地、夸张的物理规律、主观的色彩等角度讲述了动画的形式语言的魅力。
有些电影理论家称：电影的本质是照相术的延伸，他把现实一张张的照片印在胶片上。非常实在地记录着摄影机、演员、场景，还原自然的对象...按照这种解释，动画恰恰与其相反：动画利用想象的手段，虚构摄影机和演员场景，它还原的是脑海里的想法。
没错，动画是“假”的，你操纵了摄像机，它是不存在的，你画的演员，它也是不存在的，你现实中的运动规律，身体的极限，物理法则的约束统统都是不存在的...艺术本没有统一的标准，有非常多表现形式，但形式和内容是相辅相成的，形式要服务于内容，如果只是为了形式而形式，则会变得空洞。
《动画还能这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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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厚植：不过整体来说，我觉得在动画制作中故事最重要，画面不一定需要最美的，或者就算动画不是很流畅也没关系，（当然，如果能像今敏那种可以将动画表现力发挥到极致的内容的高质量作品是最好的），但是如果没有故事，一切免谈。
《木官木才》制作花絮
再次祝贺你的作品获得中国⻘年动画导演扶持计划的最佳视觉设计奖，当下你有什么获奖感触？在未来的创作中有什么新的规划？目前是否有⼀些能透露的？
黄厚植：很高兴《木官木才》能够荣获本届中国青年动画导演扶持计划的最佳视觉设计奖，这一年有很多非常优秀的作品，看得出来很多作者有很个性的想法和希望写出好剧本的期望，视觉上也尽其所能地实现。
很欣慰我们能有这样的平台去支持动画作者去发展中国的动画产业，希望中国的动画能够继续进步，也希望更多的人通过动画去讲述好的故事。
中国青年动画导演扶持计划 阶段总结
乘风破浪 助燃中国动画
蔡源青：作为⼀个动画导演当然还是更希望能继续创作，做出⾃⼰最想表达的东西了。
眼下我就正在创作我的另⼀部短⽚《癔症》，是我⼀直想讲的⼀个题材，也是遗憾没在高布兰做出来的作品，这次会把他实现出来。可以透露些关键信息：他是个现实题材的片子，发⽣在城乡结合部，是⼀个喝醉酒的中年男人的⼀个魔幻夜晚经历。
《癔症》pv
谢谢源青和厚植的精彩分享
也期待优秀新作品的早日上线！！
中国动画正在蓬勃发展
就让我们从这一刻起
乘上这艘满载梦想的大船
踏上征途！扬帆起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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